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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中的滴滴：再见，纽交所
作者 | 陈晨

今年 6 月 11 日，滴滴递交招股书。只用了 20 天，上市过程中没有任何发布会，也没有举办敲钟仪式和庆祝活动，赶在 7 月 1 日前夜「静默上市」。此前光电财经发布评论称滴滴上市的「时间节点挑选地十分精准，完美避开了那一刻的所有监管雷达，因为没有人会在那个时刻开会叫停」。

此次被怀疑可能泄露敏感数据，在上市之前，滴滴就对此有了十分清楚的预判。在招股书中，滴滴花了数页篇幅阐述了它在数据安全方面面临的风险。所用语句也十分直接，包括但不限于「机密信息或个人数据的任何损失、未经授权的访问或发布都可能使我们遭受重大的声誉、财务、法律和运营后果。」

滴滴逆监管上市这一决定的「铤而走险」，与天价融资额背后的资本心急变现有关。极客公园曾经报道过，截止 2020 下半年首次实现小幅盈利之前，滴滴此前七年共计亏损逾 1500 亿元。

这意味着，短期内，滴滴与 A 股和港股无缘——前者要求公司连续三年盈利，后者要求最近一年净利润不低于 2000 万港币。要想上市，纽交所成为了最后的选择。

对于投资人来说，他们等得足够久了。一个共识是，新冠疫情背景下，全球的金融形势都不乐观。一名业内人士表示，「资本对中长期的期待会非常低。大家都想要尽快套现。」最大的股东软银为滴滴投入了 110 亿美元的资金，但自 2019 年开始，软银重金押注的明星独角兽公司 WeWork 上市失败，次年 3 月，软银股价暴跌，全球范围内的投资也全面收缩。

此时的滴滴开始冲击上市，多名员工对极客公园表示，2020 年开始，滴滴开始「全面追求增长」。一年后，柳青将滴滴于 2020 下半年实现的「小幅盈利」解释为，「这是一次战略选择。」

即便监管在此前有「暂缓赴美上市」的提醒，滴滴依然选择闯关，据知情人士透露，背后是有资本的诉求。

成立 9 年的滴滴曾两次「错过」上市。

最早在收购 Uber 后，坐拥市场九成份额的滴滴一度冲上 200 亿美金的估值，本可轻松上市。但据接近程维的人士透露，彼时的滴滴账上拥有近百亿美元现金：「不想上，想瞄着两千亿美金去。」那一年，阿里的市值是 2700 亿美元。

第二次上市计划则被 2018 年的两起顺风车女性遇害事件打断。早期的滴滴深陷补贴大战，顺风车事件后，滴滴在安全与合规方面有着相当规模的「净投入」，账面持续亏损，在私募市场融资的助力下，滴滴融资超过 230 亿美元，背后近百名私募市场股东，创中国互联网公司之最。

「闯关」最终迎来了强烈的反应。7 月 2 日，网络安全审查办公室对「滴滴出行」启动网络安全审查，滴滴股价盘前大幅跳水，40 多亿美元市值一夜蒸发。此后国家网信办陆续下架滴滴出行、滴滴企业版等 25 款软件，并拟规定：掌握超百万用户信息公司赴外上市须审查。滴滴也迎来了调查组，开始为期不少于 45 个工作日的审查，期间新用户不能注册，调查期至今仍未结束。从「静默上市」到「闪电退场」，滴滴至今仍没有「复活」的迹象。有消息称，调查将于年底结束。

此前还有「滴滴私有化」、「滴滴将数据权让渡给第三方，引入大股东退市」、「程维、柳青接受调查」等各种猜想，但均被滴滴出行官方辟谣。

滴滴的上市不被看好并非秘密，且早有征兆。从 2019 年开始，滴滴共有 9 名副总裁级别的核心高管流失。知情者表示，「这么多高管都选择在上市前离开，是很不寻常的」。前腾讯、京东战略分析师曾告诉「极客公园」，IPO 之前，部分机构急于出手滴滴的股份。

按照 2020 年 5 月美国颁布的《外国公司问责法案》，滴滴需要向美国公众公司会记监督委员会提供会记底稿，如果上市三年都无法满足会记监督委员会的审计合规要求，可能被强制退市。财新网评价，滴滴赴美上市面临不得不向美方提供未脱敏财务信息和数据的潜在风险。

而就在滴滴深陷调查风波之际，多家出行平台看到了滴滴暂时腾挪出的大片空地，以高补贴吸引司机，争相抢占市场。从 6 月到 10 月期间国内月订单量超 30 万单的网约车平台增加 5 家；曹操出行和 T3 出行 Q3 月活近 1000 万。与之相较的是，滴滴日均订单较招股书流失近三成，与比亚迪联合研发的滴滴 D1 大量下线，社区团购业务橙心优选服务区域缩减。据了解，资本市场也重新燃起了对出行市场的热情。

对于滴滴背后的投资方而言，退市无疑是一个噩耗。滴滴上市时以每股 14 美元的价格发行，目前，滴滴的股价已经跌至 7.8 美元。如果以募资金额来简单估算，其将付出至少上百亿人民币的赔偿，这将对滴滴的现金流提出巨大挑战。此外，如果滴滴回收股票的价格不能让众多投资者满意，它还可能面临美国律师「证券欺诈」的责难。

此次公告中滴滴还公布了赴港上市的计划。

2021 年 11 月 14 日，网信办发布了关于订立《网络数据安全管理条例》的征求意见稿，其中提及：数据处理者赴香港上市，影响或者可能影响国家安全的，应当按照国家有关规定，申报网络安全审查。目前滴滴网络安全审查的结果也还未公布。

据财新网报道，一名市场人士称，「滴滴此次重启港股上市，过程或不会比过去简化，业务合规及数据、网络安全方面审查仍是其需要迈过的门槛。」而一名相关人士则告诉极客公园，「继续留在美股，投资人也遭殃；而若赴香港上市，股价短期内也难以回春，都将蒙受巨大的损失，目前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了。」

此前，极客公园特稿栏目「Geek Insight」曾以万字长文还原了滴滴的创业历程，滴滴如何推动中国网约车出行变革？又为何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那些觊觎滴滴市场份额的竞争对手，真能取而代之吗？详情请点击链接《滴滴往事》。